深圳警方抓获涉黑涉恶犯罪嫌疑人。 邓君 摄
通过整治,卫生健康部门摸清了深圳市3350家社会办医疗机构的底数,检查各类医疗机构14585间(次),立案查处1280宗,关停整顿诊所、门诊部329家。截至目前,恶性医疗事件投诉为零。
规划和自然资源部门专项整治“黑中介”等“楼霸”,哄抬房租、骗取高额回扣、吃差价、克扣押金等违法违规行为投诉数量环比下降40%。
公安机关开展校园及周边安全专项整治,宝安区实现校园欺凌案件零发生。
◆ 对于投诉不管和解与否监管部门一查到底
◆ 动员社会力量举报专项开展会计监督检查
◆ 健全市场准入规范管理重点监控长效机制
◆ 强化监管治理乱象把隐患消灭在萌芽之中
□ 法制日报记者
一名妇女从二楼跳下被路人发现并报警,广东省深圳市龙华区警方深挖此案,通过分析研判类似警情,侦破全市首宗“莆田系”医疗机构强迫交易案。随后,深圳以这一案件暴露出的问题为切入口,深刻剖析医疗卫生领域存在的民营医疗机构虚假宣传、制造病情、强迫交易等行业乱象,组织开展打击医疗欺诈等违法违规行为专项整治,使全市医疗重点领域信访投诉和医疗纠纷数量明显下降。
这只是深圳开展行业专项整治的一个缩影。
《法制日报》记者近日调查发现,去年以来,深圳市按照中央、广东省委的部署要求,在扫黑除恶专项斗争中坚持边扫边治边建,从单一案件入手,针对发现的行业领域管理漏洞及薄弱环节,重点组织开展了校园周边安全、医疗欺诈、“职业索偿人”、黑恶势力利用恶意诉讼非法牟利等10个行业领域专项整治,取得一定成效。
逢案必查
单案掀起全市整改大浪
2017年10月15日6时许,龙华公安分局大浪派出所接到报警:在老万盛超市门口发现一女子受伤倒地。经了解,受伤女子14日在大浪南路惠爱门诊部看病时被强行要求接受高价治疗,因无钱支付后续医药费,院方以留院观察为名将其锁在门诊部。次日,这名女子从门诊部二楼跳下,导致头部、左手、左腿及腰部受伤。
表面上看,这一事件属于医患纠纷,实际上惠爱门诊部已经涉嫌强迫交易。龙华公安分局分析后,立即成立专案组立案侦查。专案组发现,犯罪嫌疑人陈某于2016年10月起经营惠爱门诊部,为获取非法利益,伙同医生、护士等犯罪嫌疑人,采取隐瞒真相、虚构事实的方式,在就诊病人身上“开发”病情,诱骗病人接受手术治疗。
“病人上了手术台才被告知必须要做费用高昂的手术,动辄七八千元。病人若不想做,医生、护士就联合起来夸大病情、恐吓病人,甚至通过用止血钳夹病人身体等方式,令病人痛不欲生被迫接受。”办案民警介绍说,初步查明,惠爱门诊部利用上述非法手段,自2016年10月经营至案发,平均每月营业额近40万元,总收入高达450万元。
记者调查发现,针对公安机关破获的涉黑涉恶重大、典型案件,深圳组织有关部门逐案分析,找出案件发生的原因,找准社会治理领域的薄弱环节和问题,推动行业主管部门精准开展专项治理,建立完善相关长效机制,做到破获一起重大或典型案件、整治一个行业、净化一片领域。
2018年3月底,惠爱门诊部案件呈现在深圳市卫生监督局局长蔡本辉面前。军医出身的蔡本辉2016年上任后,把全市的民办医院和公办医院全面梳理了一遍,两年来的处罚力度可谓历史最严。“没想到,如此严厉措施之下,还是发生了惠爱门诊部这样的极端案件。”蔡本辉说。
“虽说深圳市纪委对‘莆田系’医疗机构强迫交易的医疗监管不力问题开展问责,立案查处了原市卫计委副主任刘堃涉嫌充当‘莆田系’医疗机构‘保护伞’案,但从行业监管角度来看,深圳市对社会办医全面放开的政策为行业发展埋下伏笔。”业内人士称。
深圳市医疗机构从2014年年初的2900多家增长到现在的5700多家,没有了规模和距离等限制,民营医疗机构就像野草一样遍地生长。“当大家都以为很好赚钱的一个行业突然出现恶性竞争,加上部分民办医院的办医宗旨不是救人而是赚钱,巨额成本压力之下,一些医院开始铤而走险。”蔡本辉告诉记者,去年3月底,惠爱门诊部问题暴露出来后,深圳市卫监局迅速反应:4月1日召开全局规范整治社会办医医疗秩序的专题会议,4月2日召开全市卫生监督系统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工作部署会议,4月3日召集市辖各社会办医疗机构投资人、负责人和各区(新区)卫生监督机构负责人共190余人进行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工作动员,4月8日印发《深圳市卫生监督系统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工作实施方案(2018-2020年)》,成立工作领导小组。
去年5月起,深圳市卫计委在全市开展严厉打击医疗机构医疗欺诈等违法违规行为专项行动,全面排查全市医疗机构是否存在医疗欺诈、强迫交易、诱导消费、强制消费等情形,重点叫停一系列有宰客嫌疑的泌尿外科、妇科项目。6月11日起拉网式排查社会办医疗机构。
针对投诉最多,诱导病人多交钱的泌尿外科(男科)、妇科和医疗美容科三类重点领域,采取二级以下医疗机构暂停手术措施。
蔡本辉告诉记者,深圳不仅要干预医疗市场,还要采用类似公安异地用警的方式,严格按照“双随机一公开”的“国-市-区”三级抽查要求,对社会办医疗机构进行跨区交叉检查,同时对执法行为进行全过程记录,实现执法过程全程留痕、执法数据动态云存储、执法结果全程可追溯。目前,深圳卫生健康执法双随机机制已在全国卫生健康执法监督系统推广使用。
同时,深圳建立医疗机构分类分级监管制度,根据社会办医院的风险程度,结合医院日常监督、行政处罚、不良执业行为记分及被投诉状况等因素,将市辖社会办医院分为不同类别,对应不同的监管级别,按照依法监管、公平公正,科学分类、动态管理的原则,实施差异化监督与管理。
此外,建立投诉举报闭环管理机制,每件投诉都有跟进和答复。“以前,监督员针对投诉下去调查却发现双方已经和解,若采取民不告官不究的态度,就会掩盖很多不法事实。”蔡本辉说,现在只要有投诉,不管有无和解、撤不撤诉,监管部门都要一查到底。深圳还出台政策文件,严格规定各级各类医疗机构必须将收费、病案等诊疗信息,实时推送给全市医学信息管理平台接受监督管理。
通过整治,卫生健康部门摸清了深圳市3350家社会办医疗机构的底数,检查各类医疗机构14585间(次),立案查处1280宗,关停整顿诊所、门诊部329家。截至目前,恶性医疗事件投诉为零。
除医疗领域,深圳通过“一案一整改”,交通运输部门开展了泥头车涉黑恶专项整治,泥头车“多拉快跑”致人死亡交通事故得到有效遏制；规划和自然资源部门专项整治“黑中介”等“楼霸”,哄抬房租、骗取高额回扣、吃差价、克扣押金等违法违规行为投诉数量环比下降40%；公安机关开展校园及周边安全专项整治,宝安区涉校涉生警情2018年同比上年下降35.9%,实现校园欺凌案件零发生。
无恶治乱
精准出击治理行业乱象
2018年5月,深圳市财政局对深圳正鉴会计事务所依法作出行政处罚,吊销其执业许可以及林某的注册会计师证书。
深圳市财政局接群众举报,深圳正鉴会计事务所涉嫌出具虚假审计报告。经检查发现,事务所共有两名合伙人,合伙人之一的林某并不在事务所专职执业,但却允许事务所以其名义出具审计报告。2016至2017年度,事务所以林某名义共出具49份审计报告。
“注册会计师出具虚假审计报告,对社会危害极大。比如某企业承接市政工程,工程结算审计报告是虚假的,不仅财政资金被骗取,工程质量也可能存在隐患。”深圳市财政局会计处副处长詹冠鹏介绍说。
“恶性低价竞争造成审计程序缺失,审计报告内容不实；注册会计师挂靠,出具虚假报告,形式较为隐蔽,危害极大；会计师事务所未经许可执业,严重危害行业健康发展；审计程序以模板式走过场,甚至利益勾结出具不实审计报告,严重扰乱市场秩序,损害社会公众合法利益,也极大破坏了行业整体形象和社会公信力。”詹冠鹏说,上述四大乱象严重影响行业发展。
深圳经济发达,注册会计师需求量大,但在深圳执业的注册会计师只有3300人左右,特别是每年10月到来年4月,是注册会计师业务高峰季,企业扎堆委托会计师事务所出具审计报告,若注册会计师廉洁从业意识不强,职业操守缺失,在专业的隐蔽性和高回报诱惑下,容易出现行业乱象。
2018年,深圳市财政局在全国率先开展行业扫黑除恶治乱行动,针对注册会计师行业存在的各种乱象,广泛动员社会力量举报,成立专项检查组,扎实开展会计监督检查工作。
行动以来,深圳市财政局共吊销1家事务所执业许可证书、1名注册会计师的注册会计师证书；责令1家事务所暂停执业3个月、1名注册会计师暂停执业12个月；没收违法所得2.9万元,罚款20万元；对两家事务所、8名注册会计师予以警告。
针对每一宗行政处罚案件,及时在深圳市财政局及市注册会计师协会门户网站全文公开行政处罚决定书,公开曝光违法的会计师事务所及注册会计师,在行业内起到强烈的警示和震慑作用。同时,将行政处罚信息传至深圳信用网,实现一处违法、处处受限。在扫黑除恶治乱过程中,深圳市财政局及时将相关处理处罚情况上报财政部,得到财政部的关注和认可。
长效机制
建章立制规范行业发展
自开展扫黑除恶专项行动以来,深圳市行业主管部门以扫黑除恶行业领域专项整治为契机,建立健全了市场准入、规范管理、重点监控等长效监管机制。
卫生健康部门在全市开展打击医疗欺诈等违法违规行为专项整治中,出台政策性文件,规范审批准入管理,在全省率先建立黑名单和医疗机构违法退出机制。
住房建设部门启动《深圳经济特区招标投标条例》修订,进一步规范深圳市招投标市场各方主体行为,有效防范黑恶势力向招投标领域渗透。
交通运输部门建立泥头车第三方监管监控平台,通过监管系统实施车辆运输全流程违法监督,与市住建、交警、市场监管等相关部门实现信息实时共享,形成有效防范与有力打击黑恶势力的工作合力。
深圳市财政局研究制订《加快我市注册会计师行业发展的实施意见》,经市政府同意,于今年1月正式印发。实施意见以问题为导向、以发展为主线,在推动行业健康发展的同时,重点解决恶性低价竞争、诚信执业缺失、出具不实审计报告等问题,建立行业发展报告制度,规范行业收费行为,建立注册会计师诚信执业档案系统和审计报告电子报备系统,强化对报告收费异常低、报告数量异常多等会计师事务所的行政监管和自律监督。目前,审计报告电子报备系统和注册会计师诚信档案已投入使用,完成报备的审计报告超过10万份、失信人员档案近20份,行业内虚假报告得到有效遏制。
针对城中村问题突出情况,深圳市政府召开党组(扩大)会议,专门研究制定《深圳市“城中村”综合治理行动计划(2018-2020年)》,全力推进“城中村”综合整治,切实解决城中村消防、安全、黄赌毒等治安突出问题,铲除黑恶势力滋生土壤……
记者调查发现,深圳从强化行业监管入手,着力治理行业乱象,以期让各行各业成为涉黑恶问题的绝缘体。
(参与采写:记者 邓新建 唐荣 邓君 蔡长春 通讯员 邓程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