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见央行相关负责人商谈向非同名账户转账延迟一天到账
●质疑国际关口局不主动拦截国际改号电话原因
在巨大利益驱动下,电信诈骗犯罪越发猖獗。麦庆泉、陈伟才、朱列玉等驻粤全国人大代表连续六年,持续呼吁、监督从源头打击电信诈骗,先后提出手机实名制、向非同名账户转账延迟24小时到账等建议,并积极利用约见、视察等履职方式监督落实。他们明确分工、相互配合、步步精心。其中,麦庆泉代表总揽全局、运筹帷幄,陈伟才代表用神探般敏锐的眼光发现犯罪的手段,朱列玉代表则注重法律分析和利益分析。
持续监督“T+1”模式落地
2016年9月23日,最高法、最高检、公安部、工信部、中国人民银行和银监会等6部门联合发布《关于防范和打击电信网络诈骗犯罪的通告》(以下简称《通告》),规定自2016年12月1日起,个人通过银行自助柜员机(ATM机)向非同名账户转账的,资金24小时后到账。
“电信诈骗犯罪分子的最终目的是将受害人的钱骗到手。”麦庆泉对打击电信诈骗的调研始于2009年,多年来他持续走访银行、电信运营商、公安机关及网警支队等部门,逐渐摸清了骗子们的套路。10 月20日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麦庆泉表示,加强对钱款转账阶段的监管,就是牵住了打击电信诈骗的“牛鼻子”。
“T+1”动意于2016年3月,在全国两会上,针对电信网络诈骗的高发趋势,麦庆泉、陈伟才、朱列玉等人大代表联名向广东省代表团提出约见央行相关负责人的申请。随后,约见申请得到大会主席团批准。
约见中,麦庆泉等代表提出“对个人向非同名账户转账的,实施‘T+1’模式”,即转账资金延迟一天到账。央行相关负责人现场答复称:“是可行的。”但是,并没有给出具体时间表。
“一定要给出落实的时间表。如果这样答复,代表难以接受。”面对央行工作人员的沟通,陈伟才态度坚定。就在六部委联合发布《通告》之前,央行委托广州分行的领导还专门与麦庆泉、陈伟才等相关代表沟通,而麦庆泉和陈伟才代表坚持“T+1”模式。不久,六部门下发《通知》。
“可以肯定,‘T+1’迈出了坚实的一步,可以有效地拦截一部分诈骗资金。”陈伟才略感欣慰地说,使用ATM向非本人账号转账的,大多是老年人。“T+1”模式不仅为公安机关追回被骗款项争取了关键的24小时,而且给容易上当受骗的老年人一个“清醒期”。
但是,必须看到,骗子们转移资金的形式有很多种,ATM机转账只是其中的一种形式。而且,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骗子的手段也会针对《通知》加以变换。所以,后期的打击、挽回损失还是太被动,打击电信诈骗犯罪,还是要从源头治理。
紧盯手机100%实名制
“不要用‘加快’‘尽快’这些词,我就问你有没有具体的时间表?”2016年8月30日至31日,在广东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陈小川、黄业斌率队开展的全国人大代表和省人大代表专项视察整治电信诈骗工作期间,因电信运营商对于何时实现100%手机实名制时闪烁其词,朱列玉在座谈会上鲜明地亮出了态度。
据有关部门披露,仅2014年全国电信诈骗犯罪发案40余万起,给人民群众造成经济损失107亿元,2015年电信诈骗犯罪造成的经济损失约220亿元。其中广东是重灾区。一直以来,手机卡非实名登记是电信诈骗分子利用的一大漏洞。2013年9月1日,工信部发布的《电话用户真实身份信息登记规定》实行。手机卡开始实施实名制登记。但是,截至8月底,三大运营商的用户实名登记率仍未实现100%,平均为97%左右。而公安部门反馈的情况显示,未实名登记的电话卡大部分都被用于电信诈骗。
为保障电信网络和信息安全,解决停办未实名登记电话卡无法律支持的问题,2015年12月30日,广东省十二届人大常委会第22次会议通过了《关于落实电信用户真实身份信息登记制度的决定》。《决定》中最关键的一点是,明确了手机实名制的执行期限,便于操作。
9月30日,电话用户总数多达1.8亿的广东省,实现了100%电话用户全部实名登记,成为继西藏、新疆后第三个完成电话用户实名登记的省份。
如此严苛的实名制,真的能减少电信诈骗犯罪吗?陈伟才对此表示怀疑。他说:“不久前发生的山东徐玉玉案,犯罪分子使用的诈骗电话是‘171’开头的号码,而目前广东等多个省市,均发生过涉及170、171号段的电信诈骗,这些电话卡都是没有实名制登记的,即使有名字,也是随意登记他人的资料就出售,这就是所谓的‘记名卡’。”
“现在用户实名登记率看起来似乎接近100%,但中间有一部分只是‘记名卡’。”麦庆泉说,实名制是指一个有效身份证只能够购买一个手机卡。而记名卡难以杜绝私下买卖,对诈骗分子而言,还是有空子可钻。
陈伟才认为,仅仅是数据上的100%并不能彻底解决使用非实名制手机卡实施电信诈骗问题。“检验实名制是否100%标准,要看市场上是否还有不经过实名登记就能买到的手机卡。”陈伟才发现,目前市面上还是能够随意买到的。
电信业内人士回应称,受历史遗留问题的影响,电信运营商无法辨识登记过的存量手机是否为登记者本人,或者亲属使用。
网络改号电话,拦不住还是不想拦?
除了从2010年开始呼吁手机实名制外,有着20多年公安职业经历的陈伟才很早就意识到拦截改号电话的重要性。
“我国目前有3个国际关口局,分布在北、上、广,所有的境外电话,都要通过国家关口局才能进入大陆,这个关口太重要了,它就是打击电信诈骗犯罪的源头。”陈伟才说,比较而言,广州国际关口局是从境外打入电话最多的关口局,它主要负责来自东南亚和港澳台的电话打进来。目前,以台湾犯罪嫌疑人为首的诈骗团伙主要设点在东南亚,所以从广州关口局进入境内的改号诈骗电话也是最多的。
9月26日,广东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黄业斌率部分全国人大代表和省人大代表赴中国电信和中国联通广东分公司国际关口局实地视察,以及前往中国移动广东分公司,观摩打击电信诈骗演示。
“现在都对哪些号码实施了拦截?”陈伟才一边视察,一边希望能够在这里发现问题。
“从技术上是可以实现拦截的。但是,目前只拦截了‘+86’,其他的还没有接到拦截指令,所以我们不能拦截。”电信运营商解释说。
有数据显示,50%的电话诈骗是通过境外电话网络改号来实施,主要是冒充公检法等国家机关电话,这种类型的诈骗案件我国去年一年就有60多件,被骗金额达220亿元。陈伟才、麦庆泉、朱列玉等代表一直都很关注通过网络改号实施电话诈骗问题。
针对此,陈伟才建议,广东应先行一步,把全国公检法等国家机关的号码段全部纳入广东国际关口局的黑名单,从境外打来的电话,如果是公检法等国家机关的号码号段,就在国际关口局全部卡住,实现从源头治理。
广东省人大常委会还特地组织人大代表,前往深圳腾讯公司“寻医问药”。该公司研发的“鹰眼智能反电话诈骗盒子”和“麒麟伪基站实时检测系统”,都可以有效地拦截诈骗电话。其中,2015年,“鹰眼”在深圳联通试点,一年成功劝阻用户5000余次,协助公安机关劝阻用户2000余次,促使仿冒公检法类型诈骗案件金额降低了80%。
目前,陈伟才和朱列玉都在关注深圳的一个案例,希望法院能够支持当事人对电信部门先行承担全额赔付责任的诉求。陈伟才表示,电话用户与运营商是一种服务关系,消费者每月支付来电显示费,电信部门就要提供安全可靠、准确的来电显示服务。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消费者或者其他受害人因商品缺陷造成人身、财产损害的,可以向销售者要求赔偿,也可以向生产者要求赔偿。消费者在接受服务时,其合法权益受到损害的,可以向服务者要求赔偿。如果因改号电话导致消费者上当受骗,电信部门应承担先行全额赔付责任,再由电信部门向诈骗分子追偿。
陈伟才直言,如果能够有多一些这样的判例,电信部门就会意识到它的社会责任,也就会主动去堵塞漏洞,防范风险了。